吸血鬼不再是单纯的打打杀杀，而是人情世故的深刻反映。数百年前，人们或许无法想象，“吸血鬼”的形象和地位如今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。从骇人的怪物演变为神秘优雅的传说生物，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文学和影视作品的艺术加工。当年《暮光之城》的风靡让许多人对吸血鬼产生了刻板印象，认为吸血鬼一定是俊男靓女。在我玩过的多个游戏中，吸血鬼往往是代表力量与永生的高级单位，和其他种族有着鲜明的区别。像《精灵旅社》那样的可爱风格，不再与恐怖直接关联。

不过，在最近的独立游戏Cabernet中，吸血鬼的形象却截然不同，它并不是全能的强者，反而在许多方面受到限制。在这个游戏中，吸血鬼要“讲人情”，连吸血的本领也有诸多讲究。游戏封面中暗示了女主并没有去咬人，而是在吸兔子血，这在游戏中也是一种求生的策略。如果女主在与人类的社交中表现不佳，或是不愿意伤害他人，她必须寻找其他替代品来续命。

在Cabernet中，吸血是件麻烦的事情。为了不暴露身份，想吸血必须先施展魅惑，让对方如同失去意识，而这一切都基于对方对你的信任。为了提高好感度，女主还需先进行“话疗”。即使做好了这些准备，依然可能因为设计的复杂性，导致关系恶化，甚至让你错过重要对话而不得不回溯进度。更有甚者，游戏中的设定是吸血鬼如过度吸血会导致对方死亡，而界面却无法显示他人的健康状态，因此即使身为人们畏惧的吸血鬼，在行动时反而显得小心翼翼。

吸血的特写虽然可能让人感到不适，但你也可以选择花钱购买成品血液，代价则是你的财富将迅速减少，引出游戏中的“缺钱”问题。和现实一样，“缺钱”带来了许多道德困惑。在游戏中，有一种赚取金钱的方式是让主角利用吸血鬼的潜入能力进行盗窃，但仍需“人情”作为基础，因为在Cabernet中设定了吸血鬼必须得到屋主的邀请，才能进入他人的领地。因此，与人类建立关系便成了每个吸血鬼的必修课。

虽然吸血鬼没有钱也能生存，但金钱能提高女主的生活质量，例如购买一些装饰品和小道具。作为一款对话RPG，女主的四维属性会影响对话走向，提升属性的主要方式就是买书与阅读。这些设计让我对吸血鬼的幻想略有减弱，毕竟理论上主角作为高阶生物应该拥有各种炫酷的能力，但在Cabernet中，吸血鬼却受到诸多规则的限制。进一步思考，如果将主角解决日常琐事的能力换成魔法、巫术来描述，也不会影响游戏的体验，像是通过飞行打开二楼的窗户，借助隐身帮助他人赢得赌局等，甚至让人思考为何非要设定为吸血鬼。

不过体验完十分钟后，我明白Cabernet作为一款小体量游戏，无法承载过多的吸血鬼幻想。游戏使用简单的横板卷轴场景，许多互动做得相对粗糙，掩盖不了女主前期生活中的“贫穷感”。有一次，我变成蝙蝠在房间内乱飞，结果降落在角落后触发了对话，主角却无法移动，导致存档出现问题，这类小BUG时有发生。或许因为Cabernet兼具“画面艺术感”和“设计粗糙”的特点，一些玩家甚至误以为游戏的开发者是斯拉夫人。

尽管如此，主角最有用的能力依然是通过飞行来提升移动速度，其他技能在大多数情况下则用不着。不过，如果仅仅是这样，确实很难解释Cabernet在Steam上的好评。从“吸血鬼一定要血流成河”的刻板印象中跳脱后，Cabernet更像是一本适合在雨天静静品读的中篇小说——没有魔幻的战斗场面，大多数时间都是对话，且对白全程有声音，非常适合沉浸式阅读的玩家。游戏还包含一些惊悚元素，与实体书相比，Cabernet的优势在于将叙事节奏交给了玩家。

剧情由20多个角色交织而成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支线或秘密，带来了很长时间的新鲜感。若觉得某个角色的故事乏味，可以迅速转向另一个角色，保证了叙事的多样性。至于吸血鬼的噱头，实际上Cabernet更像是代入吸血鬼的视角，让玩家略微领悟19世纪东欧的风土人情及动荡变革。女主刚成为吸血鬼时，还因报考医学院而焦虑不已，后因机缘巧合化身吸血鬼，抛弃了从前一切。这一变化使她跨越了阶级的界限，成为贵族与平民之间的纽带。

在游戏初期，女主的言辞显得十分淳朴，但走入贵族复杂的世界后，她被迫听从他人的安排，看到贵族生活的复杂性，并在这个过程中发生改变。在第一个主线任务中，女主需要潜入他人家中盗取机密文件，意外发现巨款，随着剧情的发展，她在“是否偷窃”与“是否说真话”之间进行道德选择，进而影响故事走向。游戏中乍见许多来自她内心的描写，例如女主变成吸血鬼后的紧张和不安，对他人的评价，以及对各类事情的内心思考……由于配音的加入，让人想起《极乐迪斯科》的沉浸感。

在Cabernet中，玩家也可以探索角色间的社交关系，谈恋爱甚至多线互动，初期甚至能为了台面上的利益拆散一对夫妻。陪伴女主的可以是人类或其他吸血鬼，游戏提供了不同决策的可能性。随着剧情的深入，玩家能够感受到一些深刻的主题，比如长生种之间的交往、长生种与短生种的差异等，甚至面临是否将身边的人转变为吸血鬼以便永生的选择。

在我完整阅读了八小时的故事后，游戏最震撼的部分还是在于结尾的时代交替——就在前一刻，旧时代的小镇人民宣布起义，点燃市政厅，宣告贵族阶级的衰落，下一秒画面跳转至现代，仿佛在说不论是人类还是吸血鬼，最终都无法阻挡时代的车轮。随着女主回味每位角色的相遇与命运，独自迎接20世纪新年欢庆的那个瞬间，我对“寿命论”以及“吸血鬼”这一种族有了新的理解与体会。